歷史是奔騰不息的長河,雖然三十五年是長河中短短的一瞬,但我所親歷的拉薩變遷是史詩般的。
1990年8月,我被分配到西藏軍區(qū)某部任排長,部隊駐地在拉薩市西郊,挨著拉薩河。營區(qū)門前一條連著城里的沙石路靜靜躺著,除了藍天白云、遠山近水以外,四周的山上沒有一棵樹木。
待工作步入正軌后,每逢周末,我便請假去看拉薩的各個景點。那時的拉薩在我頭腦中能展現(xiàn)的地圖近乎是一張白紙,但卻保留著一種原始的神圣感。
當時的布達拉宮前也有廣場,可面積很小,而且高低不平;八廓街還是一條純粹的轉(zhuǎn)經(jīng)道,兩側(cè)是低矮的石木結(jié)構(gòu)房屋,一樓開著些賣宗教用品和生活必需品的小店。這是老城的招牌形象。市區(qū)并不大,就那么幾條不平整的公路連接著,出租車、公交車也少,交通不便。當然構(gòu)成這座城市的不僅是這些,還有她的空間量度、厚重歷史以及人文精神。每當我放眼打量街巷,就像翻閱寫滿字的紙頁:城市告訴我所有應(yīng)該思索的東西,這是我從行走中體會到的。
1995年,為慶祝西藏自治區(qū)成立30周年,布達拉宮廣場擴建,成為拉薩市的地標性公共空間,兼具文化、集會和觀光功能,進一步提升了世界文化遺產(chǎn)布達拉宮的整體風貌。同時,城市化進程也在快速向周邊擴展。連隊門前的那條沙石路也早已變成了寬敞的柏油路。
1999年,我認識了在區(qū)人社廳就業(yè)局上班的愛人。當時她們單位上班的地方就幾間陳舊、低矮的房子,連職工的住房都沒法保障。后來的幾年,一幢嶄新的辦公樓、住宿樓矗立在奪底路上。一切都向前和向上運動著,輕盈地飛起,并在空中畫出長線。
時間來到2006年7月1日,一列火車像一種距離的辯證法,從中國速度中穿越而來,并從拉薩河大橋上橫穿而過。一夜之間,拉薩的街頭多了許多拖著行李箱的游客。隨著旅游業(yè)的興盛,八廓街上的商鋪也漸漸多了起來,而且成了“必打卡”景點。大昭寺廣場上,舉著自拍桿的游客比轉(zhuǎn)經(jīng)的信徒還要多。傳統(tǒng)藏式院落被改造成了精品酒店;老字號甜茶館旁邊開起了咖啡館……
我曾在一些景點與游客聊天,他們認為旅行是一面透射鏡,既可以照見自己所擁有和認識的事物是何等的少,也可以照見自己未曾擁有和永遠不會擁有的是何等的多。來西藏,或者來拉薩就是這樣一種深刻的體驗。所以有些游客一來再來。
隨著城市的發(fā)展,拉薩河兩岸的變遷最為明顯。以至于她的每一滴水珠,每一片灘涂都被附加了很多的象征意義。曾經(jīng)荒蕪的河灘上建起了濱河公園,每到傍晚,穿著各式服裝的人們在這里散步、跳鍋莊。有藏族老人搖著轉(zhuǎn)經(jīng)筒緩步而行,也有內(nèi)地來的年輕人在健身器材上揮汗如雨。夏夜,廣場上會響起音樂,藏族阿媽們和漢族姑娘一起跳著改良版的廣場舞,藏袍與牛仔褲在暮色中旋轉(zhuǎn)出奇妙的和諧。
在拉薩當兵的二十多年來,我見證了這座城市的變遷:原來四周光禿禿的山坡上已種下樹木;高速公路正沿著河兩岸延伸,過去開車到貢嘎機場要一個多小時,“兩橋一隧”通車后,時間縮短了三十分鐘;青藏鐵路、拉日鐵路、拉林鐵路也從拉薩河上跨越而過;城市供暖、地下管網(wǎng)等工程,更是將拉薩建設(shè)得溫暖、舒適……
但拉薩的神奇之處就在于,最深刻的變遷與最恒久的傳統(tǒng)總是如此緊密地交織在一起。在每個觀念和每條路線的轉(zhuǎn)折點之間,總能讓人喚起許多回憶。于是,世界上來過這里的人都把拉薩印刻在記憶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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